神州通

中美反映在控疫上，兩個截然相反態度：中國那種即是誇張控疫，務求以短時間壓抑疫情；美國則素來放任態度，而此點只要看2009年豬流感，已可見一斑也：當時美國不聞不問，任由國民染病，最多提點一下國民算數。 竊以為美國之政策最主要問題，是在於人道上，說不過去，惟從科學角度，卻非不合理。 所謂科不科學要判斷，倒不難：即如倘要建樓，正常樓房設計，決不會倒金字塔式，蓋底部支撐力不足，崩塌也。又如跑車設計都是一個樣，流線型，而這是考慮到行走時，克服空氣之阻力也——飛機外形同樣。 在叢林裡倘要臨時搭建一橋，最直接可能是砍樹，然樹幹要承受起人之重量，其粗度很要緊：最少街燈柱般也。 植物通常是種於空曠之地方，比如山頭之類，蓋光合作用也。而一般情形下，大自然中生物倘若死亡，通常會被微生物腐化掉，化成養份滋養泥土。即是說於山頭叢林清理一些殘枝敗葉，燒掉之，即可充當肥料用也。 防疫時採取放任政策，大概原理如此：但凡人體總有免疫力，以抵抗微生物侵襲，只是強弱問題而已。放任政策固然讓很多人染病，惟染病者染病後其身體對此病毒，多少有排斥力——免疫力也。如此一來下一次病毒侵襲，多少有防禦性也。 按放任政策最主要難關在於道德，蓋過程中，總會有相當數目犧牲者：不一定會病死，至少染病已是。這好比倘有人死亡，直接把屍棄於山頭、叢林，屍體總會被分解成養分，被植物吸收——科學角度看，可以，惟難過情感一關也。 只是中國那種誇張控疫，缺點始終一目了然：需勞師動眾，極耗資源，對不少國家，超出其能耐也。何況民心一定支持控疫？各國不盡相同也。理想狀態達到了，當然好，現實之約束對很多國家政府，有苦自己知也。 現在美國之問題是在控疫方式上，哪怕採不人道政策，亦沒法：採中國一套，註定碰壁也。

按現代歐美文化，整體個人主義傾向，反映於民眾心態，就是比較強調獨立，個人行為個人負責，外間不得干預。歐美人教育孩子，首先是教他們如何自理，到孩子長大後——成為個體，就讓孩子自立門戶，比如留學、租房、打工之類。 強調個體之心態決定了歐美人對政府之態度，普遍持不信任：權力之制衡，大概以此為基礎也。而控疫，則難免與專制，相呼應：但凡控疫之舉措，總難免侵犯個人，且本質上，需政府無限權力。倘政府權力受制衡，必政令不暢，如此則尚能控疫哉？ 中國沒此問題，故控疫才水到渠成；相反美、英她們以其政治文化，決定了其政府主導控疫，必四處碰壁也。這不是哪人主政之問題——換人依舊也。 個人主義在歐美是有其滋養背景：按歐人自古以從商為基，哪裡有工作，則往哪流動。倘流動，則住屋靠租房也；而租房難免一個人住，於是有私隱觀念也。進而一日兩、三餐，快餐形式也：按漢堡包、汽水之本質，一個人吃，且專針對打工一族。就連出入也是：自己開車，且為求經濟，通常不是二手車，就是像鈴木之類小車。而歐美人學車門徑，亦相應五花八門也。 中國文化比較強調三綱五常，即如有云「君君，臣臣，父父，子子」，進而演變到「君要臣死，臣不得不死」、「父為子死，子不得不死」。人倫之間有等級之別，且不得逾越，即使在今天中國，影響力，猶在也。中國之政令由上層制定後，下級服從，推行時，無往而不利也。 三綱五常必然涉及禮制，而禮制又衍生面子文化，故而國人難免面子消費，比如買房——必定是豪宅，否則不夠體面也，或購豪華車——比如開瑪莎拉蒂，蓋止乎禮也。 整體上個人主義，是民主基礎之一，蓋個人主義下，大家難免看重自身權益；反之在三綱五常下，個人權利之訴求，必受壓抑，則在政制上，難免專制得多。 當然政制民主，強調自由，也有代價：比如要全民動員，相應困難得多。即如美國歷來出兵海外，整體敗多勝少，由越戰到伊拉克到敘利亞，皆如是。至於控疫，則看2009年豬流感，已可資證明也。

先進之邦在控疫上有另一大困難，資源、財政也。首先是醫院床位夠不夠？醫護人員夠不夠？又為防醫護人員染病，防護裝備又夠不夠？凡此皆不易應對也，且這與國家先不先進，並無關係。 始終是一時間急需大批醫療物資，短時間提供到，不現實；之不過倘物資不足，控疫工作必難展開，尤其是，如何速戰速決也？ 按倘控疫是一場戰爭，則其性質亦一如《孫子兵法》所言，貴速不貴久也。孫子說戰爭乃日費千金之事，弄不好，會拖垮國家也。要控制花費，或花得其所，戰事必不能拖，且要盡速取得成果。倘戰事曠日持久，耗費不菲也，且兵員士氣必受挫——屆時尚能戰耶？ 歷史上一些戰事之所以失敗收場，拖為主因：日本二戰時攻打亞洲各國，一拖八年，弄至民窮財盡，最後不投降也不行；又如美國，派兵介入越戰，本已不得民心，加上一拖就若干年，成果寥寥，至最後，不撤退不行矣。 中國從是次誇張控疫中，明顯不愁資源，比如短時間建成醫院救人。其他國家倘照辦煮碗，光資源已是困難也：如因病床、醫生不足，需重症優先救，輕症自行療養；又如某些國家，對醫療物資實施限制，規定醫護優先使用，普通人難以獲得。 然而應當指出中國誇張控疫，按其實，亦耗去大量人力、物力，而且控疫期間一般民眾，停工停學，短期內，尚可靠積蓄以應付生活，惟亦需知，僅能撐短期也。 以結果看，疫情一個月內，基本被壓制得七七八八——中國算是打勝仗矣。 現在歐美日之盤算是期待夏天一來臨，病毒消退。有效與否不論，由現在起堅持到夏天，歷經數月，要熬也不輕鬆：假如控疫戰長時間持續，未見成效，民眾鼓噪，必難免也。何況醫療資源夠撐乎？一旦曠日費時，醫護士氣崩潰，一樣難免也。 凡此才是各國控疫最大危機：論正路，沒人想兵敗如山倒，然既戰略上選擇拖，此結果，非不可能出現也。

按歐美國民之所以懶理疫情，大致原因如下： 其一是歐美人對健康之態度：並非不重視健康，沒中國般誇張而已。即如中國菜系裡有藥膳，而西菜則無也。 其二，是次病毒看似恐怖，與流感差異不大：論本質，皆呼吸道傳染病。而觀乎全球數據，死亡率2%並不算高——參考沙士，接近兩成。而死亡病例中，又絕大多老年兼有長期病患，50歲以下1%不到，兒童更絕無僅有。 對老外，反正呼吸道傳染病，整體無特效藥可醫——感冒為例子，要靠自身免疫力才痊癒，則除保持免疫力外，反應過度，適得其反也。 除此尚有一點應是個人主義影響：起碼保持健康乃個人之事，他人毋須操心，包括政府也是。這與講求自由、權利之文化，相呼應：按歐美人普遍態度是不相信政府，尤其經歷政府屢屢換屆，政客說一套，做一套，如此例子，司空見慣也。作為選民，倘政客信得過，則太陽，也可從西邊升起矣。 如此一來形成想法是，歐美政府在疫情上做太多，可能反過來遭國民質疑。這與中國不同：國人認為官員應像父母——父母官也，多所作為才是，尤其在疫情之時。 進一步說，反映在選舉，控疫成功未必加分：恕筆者不才，過去各國因控疫不力而輸掉選舉者，幾無例子——選民不看重也。甚至進一步說，做太多，弄巧成拙也。 美國為例子：按疫情下共和、民主兩黨，依舊大模大樣舉行造勢大會。共和黨作為執政黨，不理會疫情很正常；民主黨在野也如是，大概是清楚在疫情上大作文章，無著數也。 總言之，歐美各國政府倘積極控疫，民情挑戰，才是難關。 從策略方面講，歐美目前所作舉措都是針對性、局部性：他們之盤算是待夏季一來臨時，病毒自然消退。而事實是目前疫情最嚴重之國家，都是北緯較高，熱帶國家，則病例偏少也。

正當疫情於中國有所緩和之際，歐美日卻相繼爆發，只是各國反應，明顯不同中國：最起碼，不會像中國般封城，蓋制度上說不通也。 以美國為例，即使流感爆發死逾萬人，已經不聞不問，今更毋庸多言也。且並非哪個當政之問題：2009年美國爆發豬流感，更是貼提示就算數，而當時死者也逾萬。 歐洲亦不慍不火：像意大利，有疫情，不少工廠照常開工；旅客到德、法入境，手續、程序，一切如常。而英國亦有討論說，疫情爆發時，或要優先安排停屍間：救不救，防不防，尚屬其次。 日本應對或積極些：據當局之策略書，其重點是重症優先救，輕症則在家休養。而之所以如此，乃因專家一致認為，要避免大規模感染，絕無可能，且資源也是壓力。 先進之邦有錯否？要看當地客觀條件，尤其民心向背：有記者作街頭訪問，歐美日等民眾，似不憂慮疫情，認為與流感無異。他們是否愚昧，難評，只是為政者見民情如此，倘像中國般誇張控疫，說不過去也。何況中國人好養生，其他國家，未必也。 惟在筆者看來，一切根源在於西醫觀念：倘以西醫角度，傳染性呼吸疾病，除非重症，一般自身足以痊癒，比如普通感冒。而病毒亦會進化，尤其大規模擴散後，倘進化至溫和性質，原則上，非不可能。大鑼大鼓地控疫在西醫看來，不是不可以，無濟於事也。 事實是美國人在遇上感冒時，一般毋須看醫生，自行服藥，好好休息即可。 亦即是說，歐美日當下之取態，才是真正國際慣例——是指控疫方面。並非對錯之問題，既有制度之制約——比如不可能封城；也有文化之約束——西醫觀念深植人心；甚至民心亦是——萬眾一心控疫，對大家，匪夷所思也。 倘對歐美，中國那種誇張控疫方式，不是不好，不實際也——他們有評論指中國封城舉動，是有違人員流動；而對中國，歐美之態度，則有草菅人命之嫌——國人視養生第一也。 按控疫與很多事情一樣，理想是一回事，條件之約束，難以迴避也。